macro photography of flower pollen

花粉前處理方法的一些比較

自古以來,花粉形態就是分類學者關注的特徵之一,由於花粉的量多、特徵相對穩定,又是繁殖器官的特徵,因此有關花粉形態的報導是相當的多。

近年來,觀察花粉形態多以掃描式電子顯微鏡為主,因為近年的成本降低,以及可以取得詳細的花粉表面特徵,所以為學者愛用。但在上機之前,樣本需要經過前處理,使其乾燥後才能以顯微鏡觀察,所以前處理的好壞就很大程度的影響了觀察的結果。

一般來說,常見的前處理方式包括酸解法或是酒精固定,兩者的共通點在於後續都需經過序列脫水及臨界點乾燥後,才能上機觀察。而兩者的差別在於,酸處理使用的通常是硫酸,由於掃描式電子顯微鏡觀察的主要是花粉的外壁 (exine),而這些外壁通常是由孢粉素 (sporopollenin) 構成,不易被強酸破壞,所以強酸處理後內壁 (intine) 和細胞質的部分會被破壞,僅留下外壁。該方法的優點是可取得清晰且乾淨的外壁形態,但缺點也很多,例如實驗操作相對困難且危險,在過程中也可能流失大量的花粉。此外,由於並非所有植物的花粉表面都以外壁構成,例如樟科 (Lauraceae)、薑科 (Zingiberaceae) 等,這些種類的花粉表面主要以內壁構成,因此用酸解法處理後,花粉會被摧毀殆盡,因此要採用本方法前,最好先仔細的查閱文獻,並且仔細的觀看這些報告拍攝的花粉有無可疑之處,例如外觀雖然正常,但可能因為內壁被破壞而有塌陷的現象。

另外酒精固定的方式可以避免內壁塌陷的問題,實驗過程也比較安全,而且也適用於多數的類群,雖然不能完全去除細胞內部的物質,但若序列脫水做得好,標本乾燥的情況也可以達到一定的水準,因此可以取得良好的影像。雖然在此不必擔心內壁被破壞,但由於酒精固定和脫水的時間比較長,所以試驗花費的時間就比較長。

此外,有學者提出第三種方式,即使用2,2-dimethoxypropane (DMP) 來處理花粉,這個方法具有酒精處理的優點,即可以保留花粉內壁的完整性,且因為作用的方式與酒精不同,所以可以減少脫水過程中對花粉形態的影響,並且不需經過序列脫水,所以也可以減少前處理的時間,此外由於DMP的作用方式並非「脫水」,而是把水分子分解的方式,所以乾燥效果會很好,可以取得相當銳利且乾淨的影像。

另外也有一些花粉由於花粉壁較厚,可以抵擋拍攝過程中因為抽真空造成的壓力,所以可以直接不經前處理就上機拍攝,例如薊屬 (Cirsium) 植物即屬此類。因此若電子顯微鏡的試驗方便,也可以先以此法檢測目標物種是否屬於此類。

下次我會繼續談花粉這個主題,在於花粉本身形態變異的部分,敬請期待。

本文最初於2020.6.5刊登於同名專頁


green leaves plant during daytime

一些採集的know how

談了這麼久的法規議題後,相信大家也被各種學名問題搞得昏頭轉向,所以這次來談談實務上的問題,也就是採集的規劃。分類研究者通常都非常喜歡採集活動,除了可以收集材料,同時也可以藉機看到很多不一樣的風景,說採集是分類學家的運動也不為過。但要怎麼安排採集,才能讓採集事半功倍呢?這就是這次的主題啦。

採集要有效率,那麼前置作業一定要做得很好。這裡所謂的很好不只是採集工具的準備,還包括採集地點的收集、行程規劃、標本的處理等環節。就採集地點的收集來說,標本館和文獻的資料一定不可少,若是許久之前的採集地點,則有必要確認該地區是否歷經開發,導致植物消失於該地。另外,早期的文獻或標本上的地點可能很簡略,如果該地點很重要的話,那麼可能要設法找出能夠用來推敲該採集者採集行跡的資料,例如採集記錄簿或日記。此外,由於現今在各大社群上有很多人會分享目擊情報,所以也可以向這些植物愛好者詢問採集地點,但必須注意的是,無論是否稀有,多數人都很介意公開採集地點會使植物遭到破壞,務必表明身份及採集用途,並且信守承諾。此外,也要考慮各物種的物候,例如花期果期或生長季極短的植物,特別是真菌異營或寄生性的植物,這些部位或種類通常生長季很短,因此就更需要精確的了解適合的採集時間。

另一方面,採集的數量以及保存方式也是事前作業中很重要的一環,例如相對應後續各種試驗的保存方式,以及各試驗所需的數量等。例如針對花粉形態的採集可能就要盡可能收集到新鮮的雄蕊,並且將之保存到對應的保存溶液中。若是分子生物學的研究,通常需要考慮是否需要族群採樣、標本處理及保存方式等。這部分又回歸到這個研究的目的以及相關的試驗設計是否完善,如果沒辦法規劃的很好,那麼有必要在採集之前再通盤檢討一次研究的試驗設計,以免收集到不符合預期的材料,造成浪費。

行程規劃方面,除了把採集地點串起來之外,也要考量每個地點採樣可能需要的時間,特別是需要現場處理樣本或是長時間拍照的狀況,但根據經驗,每個地點預留多一點時間,並且準備一些備用地點,通常就可以很有彈性的應付各種狀況了。

以上就是這次的內容啦,本來想說可以寫得短一點,但還是不小心變成大長篇,希望以上內容對各位的研究都能夠受用,那麼就下週見囉~

本文最初於2022.5.29刊登於同名專頁


a bunch of plants that are sitting on a ledge

你看到的不確定真的是那種不確定嗎?

當我們在檢閱標本標籤的時候,常常可以發現標本標籤上有各種拉丁文的縮寫,其中比較常見的就是aff.和cf.這組縮寫。這兩個縮寫的用法很類似,都表示該標本有一定程度的不確定性,但兩者經常混淆,所以在此將之釐清。要注意的是,這組縮寫在不同學者的用法之間可能有些許不同,這裡的用法是參考Simpson (2019) 的Plant Systematics第三版上的說明。

aff.是拉丁文affinis的縮寫,意思是相關的 (related to),可以標示為Haworthia aff. lockwoodii或aff. Haworthia lockwoodii。意思是這份標本跟H. lockwoodii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但仍有不同,這分標本可能是一個不同甚至新的分類群。

cf.是拉丁文confer的縮寫,意思是比較 (compare),同樣可以標示為Haworthia cf. lockwoodii或cf. Haworthia lockwoodii。意思是這份標本在鑑定上有困難,可能是文獻或參考標本的不可得,所以請和這個種類 (cf.後連接的學名)比較,隱含有”可能是這個種類”的意思。
此外,cf.也有參照的意思,有的時候在文獻中若要引用他人的觀點時,也會使用這個縮寫。

 

本文最初於2020.4.14刊登於同名專頁


orange flower in tilt shift lens

一個新種的誕生過程

今年的冬天好不冬天啊,這樣的氣候接下來春天的花況還真是令人擔心,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嚴重的影響。回歸到這次的主題,要來談談一個新種是怎麼誕生的,這邊當然不是要探討一個不同的種是如何在演化的長河中脫穎而出,而是在實務上發現一個新種之後,分類學家會進行的工作。

很多人可能想像發現新種就是到一個誰都沒去過的深山裡,然後努力的找啊找的,最後發現一個誰都沒看過的植物種類,然後就此發表,於是一個新種就公諸於世。這樣的想像其實也對,但就有點太過簡化了。

新種的發現通常不會在「看到」的當下就知道,當然也有外型非常特殊一看就確認的,但這種案例以植物來說確實很少。很多情況都是在野外採集或看標本的時候,發現某些形態有點不一樣的個體,然後經過查證之後確認的。另外,有的時候是全面性的訂正某個類群,在非常仔細的比對釐清之後,發現有些類群應該是不同種但沒有被敘述過,所以發表為新種。

不過,不管發現的途徑是什麼,後續的查證就非常重要。查證的重點在於,首先是確認這真的是一個新種,而非先前發表過的任何已知類群。這點有的時候就非常曠日廢時,因為除了要比較外觀類似的同屬植物外,還要查閱過去本地發表或曾經記錄過的學名原始文獻以及模式標本,確認真的是沒被發表過的類群。第二,除了外觀形態之外,考慮是否有需要提供其他類型的證據來佐證這個新種的地位,例如微觀形態 (如花粉) 或遺傳甚至是分子資料等。第三,重新審視這個新種的所有證據,並且考量應該放置的位階,是種、變種或亞種。

不過各位可能很疑惑,真的需要這麼嚴謹的來看待這件事嗎?這可以從2個角度來看。第一,從演化的角度來看,任何新的類群的發現,都是發現演化上存在但仍未被紀錄的支系,而如何證明這個之系的存在,就需要嚴謹的科學論證的過程。第二,從分類的角度來看,任何新分類群的提出,都是增加一個新的學名、描述以及模式標本,當一個學名被合法的發表時,後續是很難被廢棄的,即使後來被列為某個較早發表種類的同物異名,這個學名依然存在,往後有人想研究這個類群,就必然要看到這些發表資料。而命名法規的精神,在於穩定整體學名的使用,因此謹慎的提出新的學名,是有必要的。

有的時候這樣謹慎的態度,會讓一個疑似是新種的種類,確認了很多年都還不能發表,例如關鍵性的文獻或標本沒看到啊,或是沒有看到重要的特徵啊,或是希望能夠在其他地區發現新的族群等,原因很多難以一一贅述。這邊有一個常見的疑問,就是新種的發表需要同儕審查嗎?嚴格來說是不需要,先前提過的發表要件,並不包括給同儕審查這項,但由於現在發表新種通常是在期刊上,而期刊通常有這個程序,所以才造成誤會。

最後,新種的發現大概只能視為研究上的偶然,而不能看作分類研究的必然。

本文最初發表於2019.1.15於同名專頁


multicolored codes

學名到底發表在哪裡?談如何尋找原始文獻

記得在很久以前我們有談過一個學名的合法要件,除了指定模式標本之外,還要有特徵描述或引用先前的特徵描述,如果在2012年之前,那麼還必須用拉丁文描述才算數。因此這些描述對於研究者來說,擁有與模式標本同等重要的地位 (但通常看到模式標本的難度更高一點)。

因此,如何找到原始文獻,就成為分類學家的必備技能了。還好現在有許多機構都有系統性的整理這些資料,讓這件事的難度降低非常多。這邊我介紹2個我比較常用的網站。

1. Tropicos

Tropicos是密蘇里植物園根據其過去數十年來的資料建構而成,除了學名的原始文獻外,還可以連結到各大線上標本資料庫,例如巴黎自然史博物館 (P)、紐約植物園 (NYBG) 等,除了文獻外,也可以找到一些標本。在進到這個網站時,左邊會出現兩個搜尋欄位,上面那個是學名的欄位,而下面的是俗名。學名直接輸入就可以搜尋,搜尋後可能會出現兩種結果。

第一,如果該學名下沒有其他變種,那就會直接顯示該學名的資訊 。如果該學名下有其他種下分類群,那麼就會顯示另一個頁面,列出所有曾發表的種下分類群,找到需要的點進去就會進入詳細資訊的頁面了。
進入詳細資訊的頁面之後,上方會出現學名以及命名者,還會有許多標籤。下方會有作者 (Author)、發表 (Published In)、高階分類群 (Higher taxa)、計畫 (Projects)、俗名 (Common names) 等資訊。其中發表就羅列該學名的原始發表文獻,包括該文獻的縮寫和全銜。如果該文獻有收錄在Botanicus.org或Biodiversity Heritage Library (BHL),那麼還可以直接點圖示連結過去,就可以得到原始文獻。

其他的上方標籤有些還滿實用的,例如同物異名 (synonyms) 或接受名 (accepted names),這兩個點進去可以看到有哪些學名在哪些文獻被列為本學名的同物異名,或是本學名在哪些文獻被併入同物異名等。有關接受名的部分,可參考本專頁的另一篇文章「Accepted names真的可以accept嗎?」。

Tropicos的查詢結果會顯示多種資訊,包括命名者全名、基礎名、所處分類位階等

2. The International Plant Name Index (IPNI)

IPNI是另一個可以搜尋文獻出處的網站,與Tropicos不同的是,IPNI只提供文獻出處,沒有其他相關連結。在網站的左邊有許多選項,包括植物名 (plant names)、作者 (authors)、文獻 (publications) 等,最常用的是植物名的項目。點進去之後,可以看到很多搜尋欄位,包括上方的快速搜尋 (quick search)、以及下方的完整搜尋 (full search)。快速搜尋可以直接搜尋學名,但需要完整輸入。下方的完整搜尋,可以輸入科 (family)、科內 (infrafamilial)、屬 (genus)、屬內 (infrageneric)、種 (species)、種內 (infraspecific) 等。這邊的輸入方式是各位階的學名分開輸入,例如要找Polygonatum odoratum var. pluriflorum,那麼genus的欄位輸入Polygonatum,species的欄位輸入odoratum,infraspecific的欄位輸入pluriflorum,如此就可以找到需要的資料。如果只輸入前兩項,那麼就會列出曾發表的所有種下分類群。點進去詳細訊息的頁面後,學名下面就會列出原始文獻出處。

同樣的學名在IPNI上的查詢結果,可以看到兩者提供的資訊有點出入

這麼看起來,IPNI的訊息量不如Tropicos,為什麼還是需要它呢?因為相對於Tropicos而言,IPNI收錄的學名更多。所以在實務上,我通常會先在Tropicos搜尋,如果找不到再到IPNI找。

以上就是兩個我比較常用的網站,其他還有一些網站也有同樣的功能,但操作和資訊通常不如上述兩者,我就很少用了。

本文最初於2018.9.20發表於同名專頁


assorted flag lot

全等號跟等號有什麼不一樣?

有關模式標本與學名的問題是分類學研究中經常遇到的,不過常常在閱讀文獻的時候就遭到許多符號和縮寫的無情攻擊,造成看文獻時濃濃的厭世感。本次要解說的就是其中一種,等號 ( = ) 和全等號 (≡) 是很常見的符號。

等號和全等號是與模式相關的符號,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個經驗,當你在某篇分類學訂正的文獻中,看到某個種類的同物異名多如牛毛,但我們關心的是,到底哪些學名是同模式異名 (homotypic synonym),哪些是異模式異名 (heterotypic synonym) 呢?

很簡單,如果作者有使用這組符號的話,全等號代表的是同模式異名,而等號表示的是異模式異名,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誰是誰,有多少模式標本要找。過去經常使用的方式是以種小名的一致性來猜測,因為同模式異名的來源經常是位階變更或是屬間轉移的產物,因此從雙重引證的引用方式大致可看出哪些學名是源自於同樣的模式,而哪些不是。但遇到無法轉移而直接取新名稱的時候 (替換名的狀況),這樣的判斷方式就變得不那麼好用。因此如果作者有用這兩個符號標示的話,那就會方便許多。

本文最初於2020.4.29發表於同名專頁

 

 


woman in white knit sweater lying on bed

分類學家是怎麼長大的呢~

有鑒於先前的主題都有點過於艱澀,這次來討論一個可能 (?) 比較輕鬆有趣的話題吧~究竟一個分類學家是怎麼從初心者慢慢長成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學者呢?

還記得以前我們說過分類學的幾個工作嗎?其中鑑定 (identification) 大概是許多人踏入分類學世界的源頭,契機大概都是被植物電到,然後突然發現身邊有好多不認識的植物,就這樣一頭栽進去認識植物的活動中,然後有事沒事就會開始關注各式各樣的植物,有很多人就一直停留在這個階段,愉快的進行到處看看的休閒活動。不過俗話說得好,賞鳥跟做鳥的研究是兩回事,只是到處鑑賞植物當然是不能稱為做研究的。

到處看植物看多了,難免會遇到一些長得怪怪的東西,在圖鑑查不到、問人問不到答案的情況下,有些人就因而學會看原文文獻的能力了。而看原文文獻的過程中,多少會碰到有關命名、描述和歸類的問題,而這些問題的解答,還真的只能來自專業的研究者,因此很多人就因而認識了不少分類學者,相對的,這些喜歡到處看看的人也常常提供研究人員需要的材料,所以也算是互惠吧~

當然,有些人因此就選擇進入相關的研究所就讀,在這幾年的時間裡,漸漸了解分類學的其他工作,除了學習分類學的基礎理論外,也學到很多相關的技能,例如採集標本、操作電子顯微鏡、壓染色體、解剖學等,有些人因為被這些技術打開的世界更有興趣,所以就往不同的方向鑽研過去了,類似一種第二專長的概念吧!

不過跟其他學科不同的是,即使是熟悉分類學的理論和研究技術,就能夠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分類學家嗎?其實是很難的,因為很多的分類議題都存在於野外,野外經驗的豐富程度直接影響對研究議題的發想與看法,因此野外是分類學家的戰場,這句話是一點不錯。

我曾經問過我的指導老師,說要像某某人一樣對很多議題都能提出一些見解,也很會認植物的程度要多久。他回答我說:十年大概就夠了吧!十年後的我,只覺得自己才剛離開新手村,冒險正要開始呢!

 

本文最初於208.7.4發表於同名專頁


有一種想見不能見的傷痛

最近的新聞很流行到街頭問路人對於各種事物的看法,小至名店漲價,大至國家政策都可以來上這麼一招。如果來訪問植物分類學家最想看的是什麼,那答案肯定只有一個,就是「模式標本」。傳說中,只要看到模式標本一眼,研究上的疑難雜症立刻少了一半,身心靈立刻輕鬆了起來,但模式標本常深鎖在標本館的深處,不是想看就可以隨意看到,而且常常還有贗品,錯綜複雜的程度堪比美術品拍賣。

模式標本對分類學家有重要的研究價值,也是許多研究的關鍵材料

模式標本到底有什麼價值,可以讓它凌駕於其他所有標本之上,人人皆仰望之的程度,這回我們就要來說分曉。

談到模式標本 (type specimen) 我們必先了解何謂模式化法 (typification)。模式法的概念最初來自於1892年的洛傑斯達會議,雖然這個會議中提出的多數決議並未被後來的法規採用,但模式法卻留了下來。根據國際植物命名法規之7.1條款,應用於科或科以下各級分類群之名稱 (names),是依據命名模式 (nomenclatural type) 來決定,更高階級的分類群的名稱,如果屬於「永久附隨於一個屬名時」,其名稱亦由此屬名模式來決定。又根據10.7條款,模式化原則不適用於科以上分類群,除非依據屬名自動模式化,其模式與所依據之屬名者相同。

在模式化法之中,最複雜的便是各式各樣的模式標本類型,以下分別介紹這些類型。

1. 正模式/全模式 (holotype):種名或種下階級分類群名稱的正模式是由命名者使用之「一張標本或繪圖」,或由命名者指定之命名模式。只要是現生植物之模式,必然固定應用於相關名稱 (參照第9.15條款)。

2. 選定模式/後選模式 (lectotype):是從原始材料中指定一份標本或一張圖解為命名模式,須符合第9.11條款及9.12條款。當命名者發表時,未指定正模式,或正模式遺失,或正模式隸屬於一個以上的分類群時,得指定選定模式 (參照第9.14條款)。
一般來說,選模式時會優先從複模式>等價模式>副模式>有證據支持的原始材料。在報告中若有選模式,則必須標注lectotype designated here的字樣,並指定存放的標本館。有趣的是,選模式可能因為發現新的原始材料或其他原因而重新指定。

3. 複模式/等模式 (isotype):係正模式之任何複份標本;複模式永遠是一份標本 (條款9.4)。
複模式必須與正模式擁有完全相同的採集資訊才算,否則都只能歸類於副模式。

4. 等價模式/合模式 (syntype):當命名者於新種發表時,如未指定正模式時,其所引用於原始資料 (protologue) 中之任何標本,或描述新種時同時指定兩份以上標本為模式標本時,這些標本皆屬等價模式 (參照第40條款備註1)。參考用之所有或部份集合物被視為所引證包括之標本 (條款9.5)。當等價模式其中之一被指定為選模式時,其餘未被指定者仍為等價模式,而非副模式 (paratype)。

5. 副模式/並模式 (paratype):是任何引證在原始資料中的 (一份) 標本,它既不是正模式,也不是複模式,而且也不是命名者於新種命名發表時同時指定兩份以上之模式標本產生的許多等價模式之一 (條款9.6)。

6. 新模式 (neotype):是當分類群名稱所根據之材料不存在或均遭遺失時,選用的一份標本或一張圖解供為命名模式 (參照第9.16條款) (條款9.7)。

7. 上模式/附加模式 (epitype): 是一份標本或一張圖解選來供為解釋用之模式。當正模式、複模式、選定模式或是早先選出之新模式及正當發表學名伴隨之所有資料均為模糊表示或無法供為正確判斷該分類群名稱時選用。當指定上模式被選出時,上模式所代表的正模式、複模式、選定模式或新模式必須清楚引證 (條款9.8)。

以上就是模式化法中,有關模式標本的所有類型,雖然個別看來都能夠理解,但摻在一起之後就變得複雜而難解。值得一提的是,根據條款40.1,在1958年1月1日或之後,屬或屬下分類群之正當出版必須指明模式,從這天起指定模式才是一件被強制的行為,所以在這之前發表的學名,我們只能根據作者引證的標本數量來判斷是屬於何種模式類型,這也就是造成很多標本館內常常有”possibly type”的標本出現的原因了。

此外,很多人會關注的是要怎麼去找特定研究者的模式標本。雖然現在有很多標本館都會把標本數位化,並放到網路上供研究者查詢,但特定研究者的標本要去哪找一向是非常困擾的事。對於近期發表的類群來說,模式標本的存放地點通常會清楚的標記在文獻內,但是在過去的年代可沒有這樣的好事,如此一來要找到模式標本不就是大海撈針嗎?其實也不盡然,模式標本的存放地點通常與該研究者的研究歷程有關,例如台灣研究者最關心的早田文藏的模式標本,由於早田氏畢生中有一大段時間都在東京大學任教,所以幾乎所有的模式標本都可以在東京大學的標本館內尋獲,有些標本會放在台大或林試所標本館。所以要找到特定研究者的模式標本,通常要設法知道他待過哪些地方,當然可以知道他存放標本的標本館是最好,如果不行,也就只能用推測的了。

另外一個需要注意的重點是,一但指定模式之後,該模式便永遠的附屬於該學名之下,不論該學名後來是否被歸併或轉移,都不會改變。所以要找某個學名的模式標本時,首先必須確認該學名的沿革,了解學名的演變之後再找,才不會白費功夫。

本文於2018.4.24發表於同名專頁


person selling vinyl album in street

分類學家的夢幻逸品—模式標本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次談到模式標本這個主題,當時的主要目的在介紹模式標本的種類,但更多人關心的應該是怎麼找模式標本這事,於是這次就稍微深入的來探討這件事。

模式標本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說,很多時候千言萬語的描述比不上看一眼模式標本,更甚者,一個分類研究到頭來,就是在尋找那存放在遙遠彼方的一張模式。但模式標本跟學名不一樣,沒有辦法從各大文獻的比較中輕易的得知存放地點,所以常常都像大海撈針,找起來很沒效率。下面我分享自己比較常用的一套尋找方式,如果各位有更好用的方式,也不妨提供給我。

在找模式標本之前,很重要的前置作業,就是確認模式標本的標本資訊。也就是說,在找之前應該要先挖出原始文獻,了解當初作者指定的標本或引證的標本資訊,把標本編號和採集地、日期等記錄下來,以供後續比對之用。如果作者根本沒有引證標本,又是有點早以前發表的種類,那...可能就有需要選模式 (lectotype) 了。

把模式的類型及標本資訊都確認之後,有2條路可走。第一:先找找Taxonomic literature這套書,裡面收錄了許多分類學家和他們的模式標本存放的標本館。如果有找到,那表示你是個幸運的人,如果沒有也別氣餒,這是常態。

第二:有的時候引證標本也不一定是研究者自行採集,但標本通常跟研究者的學術歷程有關。舉例來說,早田文藏 (B. Hayata) 的模式標本,多數藏於東京大學綜合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TI) 以及林試所植物標本館 (TAIF),這與他長期於東京帝國大學任教及研究主題為台灣植物有關。所以了解研究者的學術歷程,可藉此推論模式標本的館藏地。

除了以上方法之外,在google或JSTOR上面直接撈也是一個方法,這邊就不提這個方法,因為效率太低且通常沒有結果。總之,上述的兩種方法就是我自己找模式標本的管道,希望對各位有幫助~

本文於2018.12.26發表於同名專頁


coronavirus

武漢肺炎是不是中國特有種?

最近武漢肺炎的疫情真的是越來越嚴重,大家討論的重點除了在肺炎本身的傳播以外,有人認為在疾病名稱前面冠上地名可能造成歧視,然後引起一番爭論。事實上,這類俗名上的誤會還真不少,在台灣的植物界裡最常聽到的大概就是「名稱裡有台灣的植物就是台灣特有種嗎?

先說結論,不是。不管在俗名中出現台灣或學名中出現formosana, formosensis, taiwaniana, taiwanensis等,都不是一個拿來判斷特有種的要素。

那麼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們很好的判斷某種植物是不是特有種呢?很簡單,就是查閱相關資料,別無他法。而且是否為特有種是會改變的,常見的例子可見於新種發表的文獻,多數的新種在發表時因為通常僅檢視過少數的族群,因此很容易成為某地的特有種,但爾後隨著研究的進展,它可能在別處發現,或是被合併至另一種類中,因而從特有種的名錄中被剔除。

這裡有一個很好的例子解釋為何從名稱上來看待特有種是不準確的:

冬青科的台灣糊樗 (Ilex ficoidea) 和糊樗 (I. formosana),兩者一個俗名中有台灣,一個是學名中有formosa,但兩者皆非特有種。但反觀忍冬葉冬青 (I. lonicerifolia),不論俗名或學名都沒有出現台灣,但卻是台灣特有種。

本文最初於2022.4.22刊登於同名專頁